【大家说】曾学文：扬州太守贤且仁
张敦仁（1754—1834），字古余，号古愚，山西阳城人，为清代中期贤官，也是知名的数学家和藏书、刻书家。他于乾隆四十三年（1778）考中进士，授江西高安知县，擢庐陵知府，之后长期在江西任职。嘉庆初，张敦仁改官江苏，历任松江、苏州、扬州、江宁等地知府，在江苏为官时间超过十年。后曾出任江西吉安知府、云南盐驿道等官。他为官清正廉明，政绩卓著，《清史稿》将其列入专门记载清官廉吏的《循吏传》，称其“精于吏事，有循声”。晚年再回江苏，寓居南京，筑与古楼，读书著述，啸咏其中。
嘉庆九年（1804），张敦仁调任扬州知府，严于律己，勤于政事，明于断案，尤其关心民瘼，心系百姓，被赞为贤明仁爱的好官。嘉庆十年夏，扬州遭遇洪灾，农田绝收，灾民生活无着，加之已无地可耕，不少灾民准备卖牛或杀牛度过饥荒。张敦仁积极主持赈灾，听闻此讯，立即下达典牛令，让灾民以家中牛抵押于官府，换取钱物，度过灾荒，待情况好转时再赎回耕牛，并且带头捐出俸禄，以作典牛钱。当时的扬州文士许之翰为此创作了诗歌《典牛歌》，诗序说：“乙丑夏，淮扬大水，耕牛悉归屠市。太守张古愚先生行典牛法，全活甚多。”以诗记述张知府捐俸救牛助农的事迹。其中有句曰：“扬州太守贤且仁”，“典牛钱自捐俸出。太守清贫尽人识。古来仁政那有此”。许之翰，字春卿，甘泉人，诸生，著有《说文堂集》。张敦仁为官清寒得到后世公认，晚清叶昌炽的《藏书纪事诗》咏张敦仁道：“乞得神仙三字灵，上清丹灶共延龄。文章太守清寒甚，那有三间柏木厅。”张敦仁于该年即离开扬州，在扬州任职仅有一年多，他的接任者为伊秉绶，是清代扬州又一位文章太守。
张敦仁博学多识，酷嗜藏书，其藏书楼名省训堂，藏书印有“文章太守”“开卷一乐”“阳城张氏省训堂经籍记”等。他又喜好校书、刻书，在扬州期间，曾聘顾广圻、彭兆荪等寓居府署校勘古书。顾广圻字千里，苏州人，为清代校勘目录学的一代宗师，在扬州寓居多年，为秦恩复、汪喜孙等校刊群籍。他在《与古楼记》中说：“阳城张观察古余，早年成进士，仕宦五十载。其居官也，不激不随，进未有不难，退未有不易，阶级方转，而悬车蹈礼。其立身之古也，百行备修，恂恂讷讷，不买名声于天下，而闇（注：音àn）然日章。”顾广圻在扬州期间，曾受张敦仁之聘，校勘影元椠旧钞本《元朝秘史》，并为撰《跋》，记载其始末，载于《思适斋集》卷十四。彭兆荪字甘亭，太仓人，曾馆两淮盐运使曾燠使署。他撰有《扬州郡斋杂诗》二十五首，其二首云：“维扬剧郡雄财赋，太守清寒似我曹。绝学九章都探遍，只输能吏算钱刀。”“牙签压架万琳琅，官阁新开六一堂。我有贪心同脉望，神仙三字要分尝。”自注曰：“古余太守藏书蕞富，于郡廨东偏茸六一堂，奉欧阳公像，而储图籍其中，设小吏掌之。”700多年前担任过扬州知州的欧阳修，以一老翁、家藏旧书一万卷、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、琴一张、棋一局、酒一壶，自称六一居士。曾于扬州任内筑平山堂，被尊为文章太守。张敦仁特别于府署之侧建六一堂，表达对这位先贤的景仰之情。扬州太守例能文，张敦仁以“文章太守”自况，公务之暇，也会邀约友人游览扬州名胜，吟诗作文，当时的扬州同知黄定文有《春日张古余太守招同苏常二郡守登平山堂》一诗，记载了扬州、苏州、常州三位太守同游平山堂的雅事，“平山燕集追前辈”，表达了后世官员对前贤的推崇。张敦仁在扬州曾刊刻《影宋钞绘图尔雅》（三卷）等典籍。据《清史稿·张敦仁传》记述：“敦仁博学，精考订，公暇即事著述，所刻书多称善本。”他主持校刊的《仪礼》《礼记》《盐铁论》诸书，以精善著称，并为学者所重。
张敦仁为官之余，潜心研究学问，尤其对数学有特别的兴趣，对古代数学典籍有深入的研究。嘉庆九年，他网罗当时知名的数学家李锐、焦循、汪莱、凌廷堪、沈钦裴等人，齐聚扬州，经常出入其府署，切磋探讨，高谈阔论，形成了不少有价值的科研成果。他和学者们一直保持着联系，嘉庆十八年，焦循《易》学三书完成后，寄给阮元是正，后来他在嘉庆二十年十二月记曰：“今岁书来，极承过许，且言质之张古愚太守，亦诧为奇，索见完本。”张敦仁注重培养人才，奖掖后学，郑梦卜、周庆安等学者都是其得意门生。著有《辑古算经细草》三卷，试以天元术解唐代王孝通《辑古算经》问题，又著《求一算术》，阐述南宋秦九韶《数书九章》中的大衍求一术，另有《开方补记》等，都是清代数学史上的重要典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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